桑塔纳威龙

【茂灵茂】虹

*be预警

*有涉及角色死亡,黑化,接受无能请右上

*二蛋爹你吞刀子吞得爽吗?



樱花是什么颜色呢?

影山茂夫站在马路中央,而他的脑袋里充斥着这个莫名的问题,手里的背包落了地。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到了耳蜗中心,如同毒液般腐蚀着他冰冷的神经。好疼,他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做不到。

感官被偷走了。

肩膀被撞了一下, 却毫无痛感,一切都被推到了画框另一端,灵魂湮灭,时间消失,他觉得自己是游离于空间外的存在。如同一个废人,唇喉被填满了沙子,声带被磨出了血,大腿被刀子截断,双脚被灌了铅。他唯一完好的感官——影山茂夫的眼睛像个坏掉的机器,本能的凝视着眼前的画面,而脑子却如同打字机一般想着同一个问题——

樱·花·是·什·么·颜·色·呢。

————————————————是被染红的,破碎的,弥漫着铁锈味道的,金色。

精神猛然归位,他被强制拉回现实,凝固的时间开始滴答滴答的流动,他剧烈的喘息着,身上大汗淋漓。他听到女孩子的惊呼,以及救护车刺耳的尖叫,周围的人群开始聚集,围成一圈低声议论着,手机的闪光灯在不断闪烁,影山茂夫紧捏住胸口,脸被染得煞白,却冲不掉已经刻印在脑海中的惨状。

他浑身颤抖,看着男人身下绽开的血花,双唇吐出几个断续的音节。

“师……匠……?”

那一天,影山茂夫失去了超能力。

同时目睹了灵幻新隆的死亡。

————————————————————————————————————————————————

这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影山茂夫感受到了些许的违和感。

他没有听到小酒窝的声音, 以往明明在闹钟响起之前,这只被他收服的恶灵都会大吵着叫他起床,而今天却并非如此,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更加清明,他甚至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尘埃出了神。

揉揉头发从被窝里爬起来,那时候他还不甚在意,但直到洗脸的时候没有将水珠浮在空中,吃饭的时候没有掰弯勺子被父母打趣,出门时再也看不到那些奇形怪状的幽灵,影山茂夫才终于察觉到了一回事。

他的超能力消失了。

影山茂夫坐站在相谈所门前,有些局促不安。

虽说他一放学就比往常更快的赶了过来,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却站在这里,失去了开门的勇气,脑袋里像是打翻了浆糊,影山茂夫站在门前,右手抬起又放下,手心都出了汗。

说起来,自己来到相谈所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除灵吧,付出劳动,拿着三百日元的工钱,一切都理所应当,然而他现在已经失去了超能力,第一反应本来是要来找师匠商量的,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他——

【不要说】

告诉师匠真的好吗?

他踌躇着,像个呆立的人偶一样傻站在门口, 喉结颤动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充斥着他的大脑,平日里简单的开门动作现在做起来居然如此艰难, 他甚至后退了几步,仿佛打开门就将面对一个未知的领域。

该说吗?不该说吗?可是为什么不该说呢?因为是师匠?可就是因为是师匠才要说的吧?不说的话绝对瞒不下去,但是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叮铃铃铃——】“——呃!”

突如其来的来电铃声吓了他一跳,少年赶忙在兜内翻找着,仿佛这样就能逃避什么一样,他掏出手机,看也不看的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喂?mob吗?】

【师,师匠?】

【真是的……这么久都不来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你跑哪去了啊?】

【那个……我……】

【诶等等,怎么听到了两个声音,你不会是在——】

“吱呀——”一声,相谈所的大门打开了,阳光乍泄开来,影山茂夫忍不住咪了咪眼,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他看到灵幻新隆有些惊讶的站在门口,耳边还拿着刚刚与自己通话的手机,

“果然是在这里。”按下挂断健,灵幻收起手机,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心说这孩子突然间是怎么了,不会又是青春期的烦恼吧。“干嘛愣在门口?快点进来。”

拖下去也没用,上吧,影山茂夫。

这样想着,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

“师匠……我有事情和您说……”

“哈?超能力消失了?”

坐在办公桌前的的男人微微睁大眼,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到。

“是的……今天早上醒来之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影山茂夫曾经对他的超能力无比苦恼,直到他遇见了灵幻新隆。不知为何,少年的心里滋生出了名为【惶恐】的情绪,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还是在看到律因为自己的超能力被误伤而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双足不安的轻点着。

是这个男人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入了金色的世界。

而现在,这个联结他们的名为【超能力】的纽带忽的消失了。

“连小酒窝也看不到了吗……这可真是……”金发的男人有些苦恼的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影山茂夫的身子猛然一僵。

如坐针毡的感觉又回来了,他甚至有些后悔将事实说出了口,现在他明白了自己刚刚一直在门口踌躇的原因—— 自己唯一的用处就是能用超能力除灵,可影山茂夫连超能力都失去了, 灵幻新隆还会需要他吗?

看着面前男人的身影,影山茂夫浑身僵硬,双手紧握成拳。

如果被师匠不需要他了的话……

不,他不要,绝对不要。

“真是的……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啊”

“诶?”

影山茂夫惊讶的扬起头,不理解于面前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明明自己突然消失的超能力才是最应该思考的问题吧。

直到温热的手掌抚上了他的发,灵幻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的黑发少年,真是的,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嘛,总之身体没有什么不妥吧?”

“诶?……这个倒没有。”

“那就没问题了。”金发男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仿佛这件事情对他灵幻新隆来说只是天上下了点毛毛雨。

“听好了mob,不需要因为这个郁郁寡欢,即使失去了超能力,你还是你,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没有超能力的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你也明白这一点吧?而且,有很多事情是超能力办不到的吧,你不是也是为了受欢迎才加入肉改部的吗?”

这样说着,影山茂夫看见男人点了点他的额头,露出了【都交给我吧】这样的笑容。

“麻烦的事情由大人来想,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你还是我灵幻大师的弟子,这样就足够了。”

心脏被紧捏的窒息感消失了,有什么东西在被逐渐填满,影山茂夫抬头,他能看见灵幻背对着窗户被阳光染的跳跃着光芒的金发,以及那满满都是他的,笑弯起来的蜜糖色眼睛,金发男人笑的炫目,在他眼中仿佛从天而降的神邸。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有没有超能力,能不能除灵,都不重要了。

心里突然涌现出了想要拥抱这个男人的冲动,想要扯过那双手,把他搂在怀里,手臂紧贴他的后背,将他融化在自己的血肉里,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想法的不妥,脸颊染上一丝绯红,所幸,灵幻很快放下了放在他头顶的手,虽然这让他不禁有些微微失落。

然后,他看到男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嘛,都这个时间了啊,哟mob,等下去吃拉面吧。”

“今天叉烧可以破例加三块哦。”

和师匠并肩走在路上,影山茂夫的脑子一直转个不停。

自己的超能力为什么会消失呢?

虽然师匠说【都交给他】就好了,但如果说自己不在意那也是假的吧,就如同一个唱歌好听的人有一天突然跑调了,他也一样会苦恼不是吗。

是昨天的晚饭有什么问题吗?不可能,明明是和平时一样的咖喱,难道是肉改部的训练太过剧烈了?也不对,之前也一直没出过什么问题,这样想也太对不起武藏部长了。还是洗澡水的温度太高了?那就更不可能了,超能力完全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吧。

直到一片樱花花瓣落在他的面前,扫过他的鼻头,影山茂夫这才从无解的死题中跳出来,他看着面前的樱花树,现在已经四月了,正是樱花盛放的季节,大街小巷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樱花大概没有什么烦恼吧,真羡慕啊。他想。

有空的话和师匠一起去赏樱吧,可以叫上律和花泽君,不过师匠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最近的委托人也比较多,他会有时间吗?果然还是和师匠说一下吧,总是过于劳累的话对身体不好的。

不过这棵树的颜色,是不是和别的不大一样?

他看的入神,双脚只是下意识得向前走着,直到他觉得周围有些空荡,刚想转头,耳后便响起男人惊恐的大叫。

“mob!!!!!”

【砰——】

身体被重重一推,影山茂夫淬不及防的跌倒在水泥地上,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刺耳的鸣笛声,以及【砰】一声的巨响,有什么东西被撞得飞了起来,随即又【咚】得跌落在坚硬的马路上。

——樱花是什么颜色呢?

等到影山茂夫跌跌撞撞的跑向事故现场,疯了般的拨开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他那该死的脑袋里依旧回想着这个问题,直到他看到那熟悉的灰色西装,以及被鲜血污染的金发,他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匠……被撞了?

师匠被撞了师匠被撞了师匠被撞了师匠被撞了师匠被撞了师匠被撞了师匠被撞了师匠被撞了师匠被撞了师匠被撞了师匠受伤了师匠受伤了师匠受伤了师匠受伤了师匠受伤了师匠死了师匠死了师匠死了师匠死了师匠死了死了师匠死了师匠死了师匠死了师匠死了师匠死了师匠死了师匠师匠师匠师匠师匠师匠师匠师匠师匠师匠师匠师匠师匠师匠————

心中被深渊般的恐惧吞没,激荡的情感疯狂的上涨,情感满溢了出来,他颤抖的抬起右手,没关系,师匠一定还活着,用超能力的话,一切都不是问题,僵硬的手掌保持着平时一贯的动作,动啊,快动啊!求求你快动啊!!!!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救护车姗姗来迟,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发呆,律和父母早就赶来了,一直不停的在旁边安慰他,但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是呆呆得看着双手,仿佛只要注视着,熟悉的蓝色能量就会重新出现。影山茂夫甚至不敢去想手术室里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拼命的向神明祈祷,祈祷那个给予他光明的男人平安,求求你们,不要带他走。

手术室的绿灯宣判了他的死刑。

医生惋惜的摘下口罩,面对着跑过来一脸期待的影山茂夫,沉重的说道——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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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mob。

——师匠?

——要做个好人啊。

——师匠!!!!!

他从梦中惊醒,胸口被冷汗浸透,影山茂夫大口的喘息着,耳边充斥着自己猛烈的心跳,在整个黑暗的房间无限放大,与墙上“滴答滴答”的钟表声融为一体。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渴得厉害,他想要下床去找点水喝,不料却惊动了室友,隔壁床被吵醒的少年咒骂了一句,翻了身重新睡去,影山茂夫低声说了句抱歉,放弃了想要下床的想法,重新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又梦到师匠了。

——灵幻新隆,已经死了。

他还记得灵幻的葬礼,简单而又冷清,男人的遗像挂在祠堂前,笑的一如既往的帅气。

只不过是黑白的。

影山茂夫呆呆的望着上前告别的零散人群,直到那个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对于师匠的了解少的可怜,他的老家,人际关系,血型,生日?他知道的就只有存在手机里的一个号码,以及只要去便一定能够见到那个人的相谈所地址,金发男人永远把一切都隐藏在善意的微笑后,自己在师匠眼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他这个时候才强烈的有了想要了解这个男人的冲动。

而事实是他永远都不得而知了。

他见到了灵幻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妇人,与灵幻有着轮廓相似的脸,那个人太阳般的金发就是遗传自她的吧。妇人一脸哀戚,红肿的双眼仿佛眼泪都已经流干,但还是向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一一致谢,影山茂夫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请您节哀顺变?他有这个资格吗?

走上前的时候,他清晰的感到了对面传来的视线,那妇人正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他能看到女人充满哀伤的脸,以及颤抖的双肩,似是根本无法面对这个间接导致他儿子死亡的少年。

仿佛从头到脚浸在了寒冰里,猛然而至的窒息感使他无所适从,没等那妇人说什么,他逃似的跑出了灵幻宅,任由母亲和律在后面怎样呼唤都停不下来,满溢出的情感又达到了峰值,但超能力依旧毫无动静, 他只能发疯一样的跑着,直到用尽全身力气,瘫倒在河堤旁。

闭嘴吧,影山茂夫。

——你这杀人凶手。

自那之后又过了一年。他考上了外地的高中,寄宿式的,离调味市很远,虽然律和父母都极力反对,但他还是一意孤行的去了,原因是调味市里有着太多他过于熟悉的东西,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学校,熟悉的拉面店,熟悉的相谈所。

以及熟悉的,已经死去的人。

于是他逃了,逃到了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像个可怜的囚犯一样,从熟悉的监狱转到了陌生的牢笼。

如果是师匠的话,一定会对自己说,逃掉也没关系的,对吧。

他侧过身对着墙,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影山茂夫被黑暗笼罩着,房间里传来少年努力压抑的轻声呜咽。

对吧?师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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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感受到的,是来自周围人的恶意。

“喂影山,今天你值日。”

“诶?可是我昨天才……”

“啧,废话真多,叫你值你就值。”坏脾气的少年不耐烦的冲他甩了一句,长满青春痘的脸上满是恶意的笑容,他把扫帚往茂夫身前一推,便和同学推搡着跑出了教室。

影山茂夫呆呆的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他才拿起扫帚开始慢慢的扫着地,今天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女孩子的生日,班里人为她举办了生日party,虽然自己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地上的亮片和拉花被扔的到处都是,他大概能够想象到当时的场景,女孩子一定是笑着的吧,被那么多人簇拥着,一定很幸福。

这样想着,嘴角不禁勾出一丝弧度,即使是自己被冷落也好,但他还是希望周围人能够开心,——【要做个好人】是师匠对他说过的最重要的话,那个金发男人的教导至今还影响着他。

总算是收拾完教室,他将清洁工具摆放整齐,拎起书包走出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而且再怎么说大家都是高中生了,那帮人玩够了应该就会放过自己吧。

——他当时确实是那么想的。

直到自己的桌子被放上花瓶,并用油漆笔大大的写上【垃圾】两个字的时候,他才猛然发觉,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想象了。

“我说,影山君给人感觉很恶心呢。”

“诶?”

这天,班级里最漂亮的女孩子特地来找他,他本来是开心的,因为女孩子和他的青梅竹马蕾酱长得很像,都是黑长直桃花眼,而当女孩开口,说出口的话却让他无所适从。

“井上同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你很恶心啊,影山君。”名为井上的女孩故意拉长了音调,漂亮的脸蛋儿扭曲着“明明是高中生了还在留这么搞笑的锅盖头,你在看不起我吗?”

“诶?可是我从小就……啊!”

头发猛的被人拉住,发根传来的剧痛使他尖叫出声,眼泪险些决堤而出,背后传来男孩子们喜闻乐见的笑声,他尝试着拉开蹂躏他头发的那双手,而早已离开肉改部的手臂却已经没了什么力量,无力的反抗换来的只是身后那人更为粗暴的拉扯。

仿佛被他这幅窘状取悦了,女孩子开心的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甜的像个天使,而影山茂夫却感觉浑身如堕冰窟,因为她看见女孩子从身后拿出一把剪刀,银白色的利器在女孩手中一张一合,正一步一步在他惊恐的的眼神里越放越大。

“呐,我来为恶心的影山君换个新发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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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mob,过来坐这边。”

金发男人拍拍面前的椅子,他便乖乖往那里一坐,双手安静的放在膝盖上,男人便熟练的给他围上防雨布,在脖子后面用一个小夹子固定住,随后将他的头摆正,来回的端详着镜子里的黑发少年。

“真是的,刘海怎么长得那么快啊。”仿佛发现了什么既定的事实,男人有些无奈的嘟囔了一句“我说mob,你都不知道去理发店修剪一下吗?”

“因为最近有考试,所以……”

“啊啊,中学生的必修项目吗,真是辛苦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男人揉了揉眉心,但随即又一副【超专业】的表情。

“不过没关系,就由我业界第一的灵幻特级造型师,为你打造一头完美秀发吧!”

“……师匠,我们不是除灵相谈所吗?”

“我说你小子读下空气啊喂……”

挫败的低了下头,男人的表情有些啼笑皆非,但他也一如既往的习惯了弟子的冷吐槽,张开剪刀,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好了,坐直别动。”

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悄然奏响, 黑发在他的眼前一缕缕掉落,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间小小的相谈所,影山茂夫小心的屏住呼吸,灵幻新隆的脸就在他的面前,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师匠的五官,男人有着俊郎的眉,以及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的好看的双眼皮,金色的睫毛微微颤抖,鼻梁是高挺的,下面是薄薄的双唇,颜色是温柔的粉色,影山茂夫想起班里的女孩子讨论的口红,但他觉得不管哪一种颜色都没有师匠的好看,这个男人是上天的宠儿,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心脏忽然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他感觉他的脸在发烧,男人的眉眼在他脑海里不断的萦绕,他带着笑的眼睛,他粉色的唇,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神情,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内心萌发了一种奇异的兴奋感,不行,自己变得好奇怪,再这样下去的话……

“呦西,剪好了!”

美好的面容突然之间远去了,影山茂夫不禁松了口气,刚刚的情绪波动好奇怪,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感情,他压下内心不明所以的失落感,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本来已经快遮住眼睛的齐刘海被剪短了,整齐的排列在眉毛下方,正是自己一惯的喜好,当真比理发店的手法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他看着镜子有些发愣,直到男人取下围在身上的防水布,得意的笑着对他说——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变帅了?”

看着男人得意洋洋的表情,影山茂夫眨了眨眼睛,随即心下一暖,嘴角自然的弯出了一个温暖的弧度。

“谢谢师匠,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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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放开我!!”

茂夫剧烈的挣扎着,他从来没有预想过这样的状况,大家明明都是同学不是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面对危险的原始本能使他止不住的想要逃离,但在身后的钳制下却毫无抵抗力,双臂被绑住了,后膝盖被踹了一脚,他一下子跪在地上,面前的女孩放声大笑着,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像极了他之前除过的恶灵。

在那之后,他度过了比死还不如的三十分钟。

黑色的头发被剪成了可笑的鸡窝,那帮人早已离开,伴随着刺耳的笑声,走之前还和被霸凌的他拍了张合照,一边拍一边夸耀的说着【井上同学的手艺真好呢】,【这下影山君看起来顺眼多了】之类的话。影山茂夫无力的倒在草地上,哭不出来,眼泪已经流干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只是地狱的开始。

书本被乱涂乱画,鞋子里被放满钉子,在柜子里发现了蠕动的虫子,午餐里被下了泻药,高中生们能想到的所有打发时间的无聊点子全被用在了影山茂夫的身上,少年瘦弱的身躯上满是伤痕,却再没有人能和他商量了,任何轻微的反抗马上就会换来更为粗暴的殴打,他对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他也没办法和任何人说,老师是不会管的,他更不能让父母和律担心。

于是他只能忍耐,影山茂夫想,只需要忍耐就好了。

只有三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不是吗?

而就在刚刚,他逃进了厕所,追在身后的不良们声嘶力竭的嚷着要拿他当拳击靶子,影山茂夫手慌脚乱的反锁上门,靠在隔间的墙上,捂住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即将被拳打脚踢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害怕被发现,害怕被拖出去,他无力反抗,只能暗自祈祷着那帮人不要发现他。

终于,骂骂咧咧的声音走远了,他猛然松了口气,长时间的奔跑给身体带来的负担是巨大的,他的体质本就不太好,现在变得更差了,影山茂夫瘫倒在地板上,慢慢的顺气,劫后余生的庆幸包围着他,让他甚至觉得今天还是不错的一天。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

他被浇了个透心凉,骨头在颤抖,全身的毛孔都在尖叫,外面传来毫不掩饰的大笑声,那群人仿佛是隔着门就看到了自己湿漉漉的惨状,直到嬉笑声随着少年们的离去渐行渐远,他呆呆的坐在的马桶上,变得沉重的制服滴着水,少年紧抱着双膝,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

为什么要这样,他明明不想伤害任何人。

这个时候如果是师匠会怎么做呢?

那个金发男人的话,一定是会先用妙语连珠的话语震慑敌人,之后再找准机会反将一军吧,毕竟师匠是那么厉害的人,如果是师匠的话,事情一定都会圆满解决的。

可他成为不了灵幻新隆,永远成为不了,他与灵幻就像站在两阶高低不同的台阶上,以往的他虽然需要很努力的跑才能勉强跟上师匠的脚跟,但那个时候他有超能力,而师匠永远都会在前方等他,就像只要他想来,相谈所的大门永远向他敞开一样。

而现在,台阶的另一侧已经空了。

是啊,你连最重要的人都拯救不了。

你是个废物啊,影山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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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霸凌持续了一年之后,事态开始产生了变化。

首先是从那个经常欺负茂夫的不良开始的,他下楼的时候突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大腿严重骨折,但被送到医院之后他一直嚷嚷着那时候是有人故意绊的他,但那是个很偏僻的楼梯,平时除了不良之外根本没什么人,学生们面面相觑,怎么都想不出凶手到底是谁。

但这都不是问题,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丢给垃圾不就好了吗?

于是在这一天,影山茂夫遭到了更为残酷对待,领头的男孩用绳子勒住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身上把他当马骑,边骑边说着影山茂夫你就是一条狗啊,作为狗是要反咬主人吗?受不了了就去跳楼啊废物,而他只是强忍着令人发疯的窒息感剧烈的咳嗽着,一如既往的想着别怕,别怕,这次也很快就过去了。

而第二天,那个霸凌他的少年,从楼顶跳了下去。

就像瘟疫一般,渐渐的,大大小小的事故开始在校园的每一处发生着,给他下过安眠药的男孩子在校门口被车撞伤了,拿他校服当抹布的女孩子差点淹死在泳池里,到后来就连无关同学也遭遇了飞来横祸,学生们这才逐渐的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头,一时间人心惶惶,校内的气氛不安到了定点,校长迫于民众的压力被迫放了假并找来了警察,但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直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帮受伤的人是不是都是欺负过那个叫影山茂夫阴郁少年?

学校再次开学的时候,影山茂夫发现周围的氛围变了。

曾经不怀好意的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未知事物的极度的不安与恐惧。

怪物。

和他对上眼神的话,会死。

任人欺压的软柿子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洪水猛兽,没人敢再接近他了,以至于现在茂夫走在路上,别人都会给他主动让路。

但少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报复的快意,与之相反的,顶着同班同学带着惧意的目光,他只觉得心里发寒。

也许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影山茂夫心里清楚得很。

是恶灵干的。

人性的阴暗面是恶灵滋生的温床,这些家伙做的太过火了,这才养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他依然什么都感应不到,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他想要的,虽然霸凌停止了,可周围同学惊惧的目光只让他觉得更加痛苦。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请停手吧。

他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了。

——然而,【意外】并没有停止。

影山茂夫坐在床上,偌大的寝室里只剩他一人, 因为害怕,他的室友全都搬走了,少年就这样成为了被所有人忌讳的存在,虽然不会再在被子里发现图钉,但他能体会到的仅仅是比之前还要压抑的孤独,影山茂夫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能看见掌纹上清晰的纹路,和刚结痂不久的伤口。

如果自己还有超能力的话……

那一天的场景又浮现在他眼前,车祸,鲜血,金发,他痛苦的闭眼,不,已经不可能了,那个时候超能力没有恢复,现在就更没有机会了,不如说,他之所以能够忍受霸凌,是因为没什么事情能比失去那个人更令他绝望了。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尝试着对着空气喊了一声,虽然没有超能力的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仍然期盼着可以和那个灵体沟通的机会,即使按照他的经验这几乎是不可能,但那个金发男人一定会对他说,记住了mob,千万不要对自己没能做过的事情追悔莫及。

于是影山茂夫从床上站起来,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转转身找了一个角度。

然后,郑重的鞠了一躬。

“请不要再伤害别人了,恶灵先生。”

“求求你。”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连跟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过了好一会也没什么反应,影山茂夫悻悻的坐在床上,果然太勉强了吗,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去请求恶灵什么的简直是痴心妄想,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沮丧,他走到门口熄了灯,钻进被窝里,带着一肚子的烦恼进入了睡眠。

接下来的一周里,没有人受伤。

接连而来的第二周,第三周同样平静的过去了,一切都好似突然恢复了正常,再没有人会无意的跌倒,或者不小心滚下楼梯了,校园里的氛围也逐渐平和下来,影山茂夫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发言居然奏效了,他回到寝室连着对着空气鞠了三躬,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原来这位恶灵先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灵啊。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会恢复原样吧,他想,那帮人也会吸取教训,自己也不会再被欺负了,他甚至能够想象到以后平静的校园生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好啊,真是太好了。

——如果【那件事】没发生的话。

那天,影山茂夫在寝室收拾东西,他也申请了换寝,距离他请求恶灵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校园里的气氛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曾经被当做罪魁祸首的传言也渐渐在人们脑中变淡,隔壁寝室的同学也答应了与他同住的请求,想着这次大概可以交到朋友了,影山茂夫的心情无比轻松,能够享受正常的校园生活的期待感充盈了他的全身,收拾东西的手也变得勤快起来。

于是,也便没能注意到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

“终于找到你了……”

“诶?您是……呃!”

突然出现的女人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寝室的地板上,女人的手劲很大,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就被紧紧掐住了,影山茂夫踢着双脚本能的挣扎,却在看见女人的脸时猛的一愣。

他认得这个女人,是那个曾经霸凌他然后跳楼的男生的母亲,那男生也是这场事件唯一的死者,女人面容枯槁,头发凌乱的散在额前,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盯着茂夫不放。

大概是听说了自己儿子的死和眼前这个少年有关,还没等茂夫说什么,她冲着身下的少年大叫道——

“ 凶手!你还我儿子!!”

“杀人犯!”

……诶?

时间一瞬间静止了,影山茂夫瞪大眼睛,葬礼那天的场景猛然浮现在他眼前,他又看到了男人黑白色的遗像,和金发女人颤抖的双肩,深渊般的恐惧紧紧捏住了他的心脏,氧气仿佛一瞬间抽离了他的身体,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浑身颤抖着,颅内伴随着女人疯狂的尖叫只剩下一种念头。

不,不,这不是他的错。

不要叫我杀人犯,求你了。

女人的泪流了下来,但眼神却变得狠厉,她掐住面前少年的脖子,慢慢的收紧手上的力道,影山茂夫被掐得满脸青紫,他感到浑身发冷, 布满血丝眼球仿佛要被挤出眼眶,但大脑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识,只是愣愣的想着——。

那个人的母亲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

那天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呢?自己害死了他的儿子,她原来是这样恨他的吗?

那师匠呢?

——师匠也……恨着自己吗?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圆,而他就躺在这圆圈的中心,喷涌而出的黑色液体浸泡着他腐烂的脏器,从他的嘴巴和眼眶里喷涌而出,影山茂夫闭上眼,紧握的双拳松开了, 不理会女人滴在他脸上温热的眼泪,在意识脱离的前一秒,他只是觉得——

啊……死了就好了……

“喂!你在干什么!”

被紧捏的脖子突然被解放了,新鲜的空气大量的灌入他的喉咙,他大声的咳嗽起来,安保人员的及时赶到救了他一命,影山茂夫忍不住抬起头,他从模糊的视线里看见疯狂挣扎的女人,以及耳边还不断传来的大声咒骂,他尝试着站起来,但过于疲惫的身体和紧绷的神经根本经受不住他的动作,还没等他起身,晕眩感便从天而降——

于是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

影山茂夫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嗓子火辣辣的疼,转了转头,他尝试着去够旁边桌子上的水,但浑身就像被抽干一样没有力气,他努力够啊够,但双臂好像灌了铅,不论他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

而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只手拿起了水杯,向他递了过来。

“哟mob,没事吧。”

恍然间听到了的熟悉声音,他呆呆的侧头,看见那个人正站在床边望着他,手里正拿着递给自己的水杯,金发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 仿佛只要这个人在,整个宇宙都会为他发光,他看见灵幻担忧的表情,好看的眉皱了起来,像是在责怪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师……匠……?”

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影山茂夫颤抖着双唇,吐出这些年都压抑得快要疯掉的称谓,对灵幻新隆的思念已经蚀到了他的骨子里,他放声大哭着,只要在这个男人面前发泄出来,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

“……先生?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金色男人的面容逐渐模糊了,影山茂夫难以置信的瞪大着眼,金色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医院的看护,正一脸紧张的望着他,大概是没想到面前的少年看着自己突然就泪流满面,手中的水杯尴尬得举着,他是新来的,还没接手过几个病人,面对这种状况着实有点慌。

“我……我去叫医生!”

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护急忙的想要摆脱现下的窘状,不料手却一滑,水杯里的热水直直的向少年浇去,他惊恐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

“喂!小心!”

【咕噜咕噜——】

男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热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泼到少年身上,而是在飘在了半空中,透明的水珠夹杂着气泡的破裂声,悬浮在病床的上方,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种非自然的力量,嘴巴大大的能塞下鸡蛋。

而坐在床上的少年却愣住了,身体的倦怠感没有消失,但却感觉充满了无形的力量,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飘在空中的水就像有了生命一样流回杯子,轻轻的落在旁边的桌子上,一切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影山茂夫看向自己的手,熟悉的蓝色屏障包裹着皮肤外壁,散发着绚丽的光芒。

他的超能力,恢复了。

第二天,影山茂夫便出了院。

一个人走在回校的路上,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父母和律,至于原因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回到寝室走进卫生间,他解下脖子上的绷带,触目惊心的紫红色掐痕呈现在镜子里,耀武扬威的昭示着昨天所发生的一切。

影山茂夫一言不发的站在水池前,脸色黑的可怕。

那个恶灵,打的就是这种算盘吧。

先给他一个甜头,再在他渴望光明之后将他推向绝望的深渊,那个女人是它蛊惑来的吧,居然天真的去相信一个恶灵,真是软弱到令人恶心的自己。

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影山茂夫拧开水龙头,捧起水洗了脸,之后双手撑在水池边看着镜子,水流的哗哗声回荡在空旷的卫生间里,他看到之前被剪掉的头发已经差不多长出来了,但还是有种莫名的怪异。

墨色的眸子里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影山茂夫眼色猛的一沉。

不会让你为所欲为了。

来做个了断吧。

————————————————————————

到了放学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天空中挂满了火红的晚霞,仿佛一团团火焰,将天幕一片片切开,高中生们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正三三两两的走出校门,年轻的少男少女发出愉悦的嬉闹声,仿佛连空气都活了起来。

影山茂夫从教室出来,学生们都已经离开了,他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走廊上,鞋子踩在地上的【吧嗒】声在空无一人的空间中格外响亮,西沉的阳光越过一扇扇透明玻璃打在他身上,将少年的脸色照得晦暗不明。

他走出大门,在学校的喷泉前站定,面朝教学楼的方向,闭上眼。

【——】

无限的领域在他脚下瞬间扩大,他的脑海中一下子看到了许多画面,前门的体育馆,教师的职员室,食堂的后厨,这个学校的一砖一瓦都被强大的超能力进行了彻底的探查,直到他在顶楼的天台察觉到了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气息。

——啊,找到你了。

转身,走上通往楼顶的楼梯,他直接在天台周围设下了结界,那个【东西】已经被他封住了,影山茂夫不徐不慢的走着,他能感受到那东西焦急的来回敲打着结界内壁,这让他的心中升起一阵扭曲的快感,好像现在位置颠倒过来了,那东西是猎物,而他才是猎人。

等下子要用什么方式消灭它呢?他边走边想,是直接一击爆头呢?还是先让它哭喊着求自己饶恕它的罪过呢?想着想着他的嘴角竟忍不住咧开了,身体里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在暗然鼓动着,站在天台的门前他还沉浸在即将除灵结束的快感中,抱着这几个月来最为愉悦的心情,影山茂夫伸手推开了门。

来吧,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吱呀——”一声,天台的门被打开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个【恶灵】。

那是一个刚堕转没多久的恶灵,大概是死的时间不长,还保持着罕见的人形,若不是眼白是浓重的黑色,看起来和人类根本没什么两样。此时正双手握拳一脸警惕的望着他。

但这都不是重点,因为他看到恶灵穿的是熟悉的灰色的西装,胸前打着一条粉色的领带,更重要的是他有着一头,被夕阳的余晖照的一如既往的耀眼的金发。

影山茂夫瞪大眼睛,双唇吐出熟悉的名字——

“师……匠……?”

————————————————————————————————————————————————

回过神来的时候,灵幻新隆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透明的身体飘在空中,他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看到另一个灵幻新隆满身是血的倒在柏油马路上的时候,他才了解到一个残酷的事实。

啊啊——他真的已经死了啊。

他看到自己的徒弟疯了般的向倒在地上的他奔了过来,跪在自己身边拼命的按着什么,好像这样就能让他起死回生一样,少年哭的满脸泪痕,不断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抬起,放下,抬起,又放下,他想去安慰他,但当他站在这孩子面前也收不到任何反应的时候,灵幻这才想起来弟子已经失去了超能力的事实。

于是他只能坐在弟子旁边,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抱住哭得绝望的少年,即使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灵幻新隆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少年颤抖的背。

还好,至少我救下了你。

————————————————————————

变成幽灵后的日子是清闲至极的。

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感到困倦,也再不用为了生计到处奔波了,但也是偏离常理的,就像灵幻新隆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别人能从他的身体里面穿过去的事实。

他去见了小酒窝,这个高等恶灵看到他变成灵体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不停的问他什么时候和茂夫学会灵魂脱壳了,他只是苦笑,接着才告诉这个老妈子的恶灵自己已经死了。

小酒窝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沉默了几秒,随后一脸严肃的问他。

——那茂夫怎么办。

茂夫的状态很不好。

这孩子自从自己出事那天起就一直郁郁寡欢,脸也不洗饭也不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死活不出门,看的灵幻干着急,却又怕随便出现在茂夫面前会刺激到他,不过后来还好是律和影山父母轮番上阵把茂夫劝了出来,这让他也稍微安心了些。

直到他陪他参加了自己的葬礼,看着茂夫在看见自己母亲的一瞬间脸色大变,之后不受控制的飞奔出门,受虐一样的跑到自己体力透支无力倒地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死对这孩子的打击有多大。

明明不是你的错啊,你这傻小子。

“律君,能不能不让茂夫察觉到我的存在呢?”

看见了那样子的弟子,灵幻新隆终究是做下了这个决定。

他太了解茂夫了,这孩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呆呆的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但其实内心的情感比任何人都要丰富,而且在某些方面意外的执着。

不是他不想去见茂夫,而是他不能去见。

如果茂夫真的得知自己还在外面飘荡着没有成佛,一定会更加的愧疚吧。

他不会期待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更不想让自己的死变成这个孩子的后半生的阴影,茂夫还没有长大,他的未来不应该和一个死人有牵绊,但他又不敢轻易离开这孩子,茂夫现在的精神状态太不稳定了,他怕他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于是他去找了影山律,这个家中唯一能看得到他的人,他知道茂夫的弟弟是个聪明人,虽然这样有点自私,但他爱他的家人,一定能够明白怎样做才是对他哥哥来说最好的。

果然,他看见少年狠狠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如果你变成恶灵的话,我会除掉你。”

“啊啊,我记下了。”

谢谢。

————————————————————————

自此之后,金发的幽灵就一直跟在黑发少年的身边。

没人能看得到他,即使有人看到了也不会怎样,因为他实在太像个人类了,灵体和生前甚至连那套灰色西装都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变成之前除过的恶灵那些奇形怪状的模样,当然,灵幻新隆无比庆幸这一点。

茂夫貌似已经从他死亡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这让他感到欣慰了些,他看着少年升入国三,肉改部的锻炼也因为功课的紧张而停了下来,除了失去了超能力,少年好像又回到了刚开始的状态,瘦瘦小小的依旧不会读空气,他好几次想出言提醒却又猛然想起茂夫看不到自己,心下只能微微发涩。

但至少他过上了没有灵幻新隆的【正常的生活】,这样就足够了,他想。

毕竟没有了灵幻新隆,世界照样在转动不是吗?

但等到茂夫去了隔壁市的高中的时候,灵幻还是不放心的跟着去了。

“吓?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他看着茂夫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在拥挤的人群之中吃力的穿行着,灵幻一边疑惑的想着为什么那个兄控的弟弟没有来送他,一边尽他所能的帮少年推挤着周围的人群,虽然由于灵体太轻的原因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总算是看着茂夫安全的到了学校。

而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了解到茂夫的内心。

大概是离开了熟悉的环境,在家里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压抑久了,他好几次看见茂夫从睡梦中惊醒,之后躲在被窝里哭着叫着他的名字,这时他这才明白自己在茂夫的心中有着多么重的分量,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了般的,心揪得难受,神知道他有几次多么想找个灵能力者去告诉茂夫其实自己一直都在,但是想到自己做过的决定,他便又忍住了。

他不能再让这孩子难过了,而且没人比他更清楚茂夫对于自己所抱有的【感情】绝不仅仅只是师徒那样简单,长痛不如短痛,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终有一天茂夫会长大,渐渐淡忘曾经刻骨铭心的伤口吧。

逐渐的,他的身体形态也发生了改变。

身体从原来的半透变得更加透明,到后来甚至连无生命体也碰不到了,灵幻新隆经常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觉得自己怕是快要成佛了吧。

那就在最后的时间里默默看着这孩子就好了,他想。

——然而他做梦都想不到茂夫会受到那种对待。

灵幻新隆愣在那里,难以置信的看着茂夫被那伙人揪住,黑发被无情的剪断,少年痛苦的尖叫声刺得他耳膜生疼,他拼命的想要阻止那帮人的暴行,而透明的身体却从他们的身上穿了过去,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龙套被施虐,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住手……”

他从没有想过茂夫会遭遇霸凌,虽然有些不会读空气,但这个孩子是那么善良,他一直不相信有人会恶意的去欺负他,到了这时他才明白,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对这个孩子的影响有多大。

【不想做的时候逃掉就好了】,可是逃掉之后呢?

还有谁能保护他呢?。

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给我住手啊!”

他大声吼了出来,灵魂痛的快要撕裂,却无一人能听到他的话,心里仿佛开了一个大口,灵幻头一次开始后悔自己“正确”的判断,每次茂夫被霸凌,他只能无力的支起双臂护在茂夫身上,然而他每次都只能看到被踹得青紫的身体,以及少年眼角干涸的泪痕,金发男人痛苦的弓起肩膀,陷入了极度的自责与后悔。

如果自己还能碰触得到他的话……不,不如说从更早之前他就该……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被这所学校困住了。

恶意是扭曲而强大的,甚至凝结成了无形的牢笼,漆黑的锁链趁着意志的动摇趁虚而入,缠上男人的手脚,任凭他又砸又砍也挣脱不开,有东西在他脑海里不间断的呢喃着充满恶意的话语,灵幻尝试着抵御它的入侵,但却毫无作用,每次看到茂夫受到霸凌,他的身体就像火烧一样,被杀意填满的本能和理智相互撕咬着,纯白的灵魂被浓厚的恶意缠绕,将他拉入极黑的深渊。

终于有一天,在看到少年抱着被那帮人施虐致死的流浪猫的尸体痛哭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啊啊,他们死掉就好了。

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堕转是猛烈而迅速的,黑色的异质像是突然得到了许可,开始疯狂啃噬他的每一寸灵魂,他发觉自己在逐渐忘记一些的事情,他的家人,他喜欢吃的东西,他曾经的相谈所地址,灵幻新隆止不住的恐慌,却阻止不了记忆的流失,他感觉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正在慢慢的腐烂,死亡,取而代之的则是黑泥般的【恶】填了进来, 他时常感到头痛欲裂,而每次清醒过来,灵幻都会觉得他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金发的恶灵悠悠转醒,嫌弃的甩了甩身上的锁链,看着镜子里眼白漆黑的自己,脑袋一歪。

啊嘞……我是谁来着?

————————————

金发恶灵盯着一个男孩发呆。

那是一个叫做影山茂夫的男孩,瘦瘦小小的,样貌普通到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到,乱糟糟的锅盖头顶在脑袋上,远看就像个鸡窝,略有些肥大的校服包裹着男孩纤瘦的身体,看起来就是个阴沉的臭小鬼。

明明只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鬼头,甚至连看都看不到自己,但为什么会让他如此关注呢?

歪歪头,他也搞不明白。

莫非是自己生前认识的人吗?金发的恶灵不予置否的想着,他聪明的脑子明确的知道自己绝对是忘了什么事,毕竟他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看见少年的时候,他的内心会升起一股猛烈的熟悉感——如果他还有被称作心的东西的话。

真是奇怪啊,明明其他东西都超——无聊的。他想。

他刚开始本来没当回事,但当他看到茂夫遭到不良们的霸凌的时候,金发恶灵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那是极其强烈的,保护欲。

不准你们碰他,垃圾。

给我付出代价吧。

这样想着他就做了,趁那个不良下楼的时候故意绊了他一脚,看着那个滚下楼梯痛的嗷嗷直叫的男孩,恶灵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啧,他已经手下留情了啊。

本以为给了领头的一个教训那帮人就会收敛一点的,结果第二天茂夫依旧被欺负了,而且比之前还要惨烈,在他听见那句【受不了就去跳楼啊】的时候,恶灵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好啊,那你就去跳好了。

可把人弄下天台之后,他发觉茂夫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为什么不开心呢? 恶灵疑惑的挠了挠脸颊,明明欺负你的人都已经受到教训了,难道是是数量还不够吗?

啊啊,一定是这样的。

那他就搞个大的吧。

下定决心之后他马上就付诸了行动,把欺负他的男孩踹到了马路上,把欺负他的女孩扔进了泳池里,【想让这孩子开心】——金发的恶灵乐此不疲的实现着他的目标,渐渐的他觉得十分的快乐,只要是为了这个孩子,他什么都能做到。

这时他突然明白了,他大概是为了保护【影山茂夫】这个人而生的。

你啊,究竟是我的什么人呢?

一边这样想着,他便更加努力的去玩弄那些少男少女们,他隐约的有种预感,只要他一直去做【对这个少年有益】的事情,说不定就能够想起自己和他的关系吧。金发恶灵沉浸在伤害别人的快感中,却忽略了少年的变化。

而结果却是茂夫向他低头了。

“请不要再伤害别人了,恶灵先生。”

他错愕的望着向他深鞠躬的少年,不如说他根本搞错了方向,但这并不能阻止内心话语的传达。

金发的恶灵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自己屁颠屁颠的去帮他报复那些坏家伙,到头来这孩子却完全不喜欢吗?

那就停手吧,既然那是你的愿望。

就像一个吹鼓的气球突然之间漏了气,他罕见的感到心塞,甚至是失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孩子,结果却完全猜错了心思。

果然人类就是不一样吗?

想到这,他突然有些烦躁,不能为少年做些什么的焦灼感撕咬着他,金发恶灵一个气结,气呼呼的飘出了寝室。

啧,那就随便你好了。

而那个女人的闯入完全是个意外。

那天他正在无所事事的到处游荡,正无聊的时候突然感到浑身一阵恶寒,也顾不得思考恶灵为什么会觉得冷,他急忙冲向少年的寝室,能让自己有这么大的反应,一定是那孩子出什么事了。

结果他就看到了被那个疯女人按在地上掐的快要窒息的少年。

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是本能的扑了上去,但却被弹开了,女人的意念太强大,自己的力量又太弱了根本没办法附身,会失去那孩子的恐惧感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内心,感受到少年越发微弱的气息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脑子居然卡了壳,最后他总算是想到打碎走廊的花盆,引来了门口的保安,看到保安赶到阻止了那个疯狂的女人,心下的石头总算才是落了地。

但接着他又紧张起来,因为他看到少年晕了过去,身体直接倒在地上像是没了生息,吓得他赶忙冲过去确认少年的鼻息,还好,还有气,他总算松了口气,紧握着少年的手不放开,直到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至近,他看到茂夫被医护人员拉走,这才望着自己的双手,怅然若失。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吗?

明明是没能察觉到那孩子的心思就乱搞一通的自己的错,明明自己可以保护他的,为什么那个时候要赌气的跑掉呢? 

金发恶灵头一次体会到一种名为【后悔】的情绪,他也猛然间意识到了少年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

那是不可替代的,世上唯一的,珍宝。

等那孩子回来之后,向他好好道歉吧。

默默做出了决定,一瞬间,心中盘踞已久的郁结消失了,恶灵摸摸鼻子,无奈的笑了。

真是的,他到底是不是个恶灵了啊。

就这样,金发恶灵开始等待少年的归来,他甚至连怎样做都考虑好了,先找个茂夫熟悉的人附身让他不会太紧张,再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最后再向他道歉,把那三个深鞠躬还给他。

这样他应该会原谅自己……吧?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另一股熟悉而又强大的气息。

不好,是灵能力者!

金发恶灵【啧】了一声,开始向顶楼逃去,身上的锁链噼啪作响着,他逃不出这学校,只能尽可能的逃出灵能力者的探查范围,自己太弱了,只要有点灵力的人就能把他干掉,认识到这个事实的恶灵不爽的啧了下嘴,却在无意中看到站在校门口的熟悉身影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茂夫……那是茂夫吗?

少年站在门口喷泉旁边,还是往常一样瘦弱,而与之前不同的则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浓厚的灵力,金发的恶灵难以置信望着眼前的一切,他想象不出为什么只是去了趟医院,回来之后人就不一样了。

这小子……原来是灵能力者吗?

厚重的灵力压的他险些背过了气,会被消灭的恐惧笼罩了他,顾不上什么道不道歉了,他现在脑袋里只剩下逃,逃,能逃多远逃多远,金发的恶灵一边穿越着层层的水泥墙,一边愤愤的想。

——该死,没人教过这小鬼这力量不能随便使用吗?

然而到了天台,他才发现自己被困住了,无形的结界竖在铁丝网的四周,无论他怎么拍打都没有一丝破裂的迹象,与此同时他也感到了楼下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金发恶灵兢惧的回头,仿佛看见了索命的无常。

居……居然这么生气吗?

不要——他不想死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终于,脚步声停在了天台的门口,厚重的杀意隔着门板就快要将他吓掉半条命,眼看逃脱已是无望,金发恶灵突然抬起双臂,做出了一个战斗的姿势。

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兔崽子,放马过来吧!

——门开了。

“师……匠……?”

蓬勃的杀意一瞬间褪去,金发恶灵有些呆滞的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脸劫后余生的不可思议,仿佛在确认自己是真的逃过了一劫,他看见少年愣住了,表情就像见到了什么认识的人一样,莫非自己之前和他真的有什么关系吗?

而且他刚刚说了什么?师匠?师匠又是谁?

就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少年动了。

看着少年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过来,金发恶灵刚刚放下的戒备心猛的又提到了嗓子眼,他又摆出了之前的防御姿势,虽然他知道只要少年发力他根本没有胜算,但还是忍不住要进行他那微弱的抵抗。

喂喂喂别过来了!你再过来我打你啊!

【——】

他被抱住了。

“师匠。”

他听见少年这样喊到。

“师匠。”

“我想你了。”

金发恶灵怔怔的望着怀中的少年,这是他们第一次身体上的接触,少年的身上还残留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而他却感觉温暖的不可思议,已经有了稍许棱角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眷恋的,像猫般来回蹭着,仿佛终于抓住了遗失已久的宝藏,一股奇异的感觉在胸腔中逐渐萌芽,他僵直着身体,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温热的体温顺着交叠的双臂传了过来,看着埋在他怀里的少年,恶灵觉得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炸开了,救赎与渴望,痛苦与执念,这些浓厚但快要溢出来的情感撑得他快要爆炸,恶灵被巨大的悲伤洗刷着,直到他感受从少年身体流过来的,深邃而沉重的思念,他才发觉自己从没这样难过过。

没有犹豫的,他伸手回抱住身前纤瘦的身躯,将少年揉进自己半透明的身体里,完全遗忘了少年明明是能够轻松杀死自己的存在,金发恶灵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从创世之初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拥抱,他等啊又等,等了几亿年,现在终于被他等到了。

感受到他的回应,少年的双肩微微一颤,圈在他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蓝色的灵力骤然而起,但目标却不是他,金发恶灵惊讶的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锁链在少年绝对的力量下逐渐溶解,崩坏,最后化为星星点点的尘埃,在被晚霞染成金色的空气中飘散。

“师匠。”

他看到少年抬起头望着他。

“带我走吧。”

他慢慢的,伸出久违的自由的手,抚上了少年的黑发,恶灵揉着少年细软的黑发,感受着那细微的颤抖,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镌刻到了他的骨子里。

然后,金发的恶灵下蹲,擦干少年满面的泪痕。

“啊,我们走。”

————————————————————————

影山茂夫,16岁,在一个余霞成绮的傍晚。

自此,音讯全无。

END

后记:

人生第一篇刀……终于把二蛋爹的点梗写完了……明明是十一月中旬答应的结果现在才码完二蛋爹叶子小姐对不起你啊啊啊(下跪)!!!!!!!!!

这个梗是之前在群里面和夏絮太太讨论的,(给夏絮大佬特写),灵感完全来自于最上篇,龙套同样失去了师匠和超能力。

只不过这次,师匠是因为他死去的。

——想写这样的龙套(都是二蛋爹要吃刀!),结果就写出了这篇像被炸过的屎一样的东西……

啊,坐等掉粉(望天)。

最后龙套和恶灵师匠去了哪里呢?没有人知道,不过他会永远和金发的恶灵一起吧,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

这一次,即使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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